旭宇:当代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
旭宇,号白阳,1939年出生于河北省玉田县。著名书法家、诗人、学者,一级作家,编审。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五届副主席,中国散文诗学会副主席,河北省政协文史馆名誉馆长,河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名誉主席,河北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曾任河北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及兼任多所髙校客座教授。其著述颇丰,出版有诗集、书法集、画册、学术著作等五十余种;河北大学建有旭宇艺术馆,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书法家协会等单位曾举办“旭宇艺术研讨会”;国内学者著有《旭宇传》《走近旭宇》《中国书法千年转身——旭宇今楷初探》等专著。
旭宇集诗书画于一身。晚年所著《寄给历史之书札》及其草稿、《白陽评议唐诗卷》、《老子与书画》等专著在文坛影响深远。尤其八十岁后,他以传统深厚学养染翰丹青,继古开新,独标清雅,备受关注与肯定。
旭宇:当代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
文/张三铁
一 文坛佳话:大器晚成的文人画家
旭宇是当代文人艺术家中纵横辟阖不断创造传奇的探索者。
年届八十时,他已是誉满华夏、彪炳时代的著名学者。集诗人、书法家、思想家、美学家、收藏家和艺术理论家等为一身。
我有幸成为旭宇先生学生之一,并在旭宇先生的指导下完成了《走近旭宇》一书的编著。
我也曾草率地认为,之后的岁月里,功德圆满、功成名就的旭宇老师大概率会守成在既往倾洒心血的领域,轻松惬意地吟诗作文、挥毫泼墨,安享晚年。
但是,《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横空出世,“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展”在旭宇先生的母校河北大学隆重举行,颠覆了我的认知。
旭宇先生用无愧于历史、无愧于先贤、无愧于时代的一幅幅文人山水画作,发扬光大了上启王维、盛于宋元的中国画主流——文人画的优秀传统。
旭宇先生80岁方涉足画坛,如今的文人山水画已达到诗书画完美结合,其作品的审美取向和艺术成就得到了学术界广泛认同、充分肯定和普遍赞赏。
这完美地诠释了老子“大器晚成”的哲学思想。
从艺术形式发展的角度来看,旭宇先生的文人山水画,是承载和内蕴着他的丰厚学养、人生感悟、道德人品、诗词书法、哲学思辨和美学思想的大器。而老师把创作文人山水画,放在他已在画面内外所需各种元素蔚然大成之后,应该是一种合乎艺术发展逻辑的理性安排。
窃以为,《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中每一幅作品,都是三种艺术相映成辉、珠联璧合的杰作;都是传统和时代交融激荡的恢弘的交响乐。
表面上看,旭宇所走的以文人山水画去升华所有的思想文化和艺术成果是水到渠成,但是,我们更应该看到绘画于先生来说,毕竟从技法上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就在这全新的领域里,旭宇先生以80岁高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了技法娴熟、随心所欲、我用我法的艺术自由。从这个层面,我们更看到一位永葆艺术青春的、有着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奉献优秀精神产品的使命担当的学者“大器晚成”的不懈进取。
耄耋之年,扬帆启航,自由遨游在文人山水画的海洋里,掀起一波波绚丽的浪花,突兀吗?不然!
不停闪耀着夺目光辉的思维火花,永不停歇的寻美之旅,不断在传统文化的肥沃土壤中汲取营养,为时代艺术的守正创新不懈探索的使命担当,是旭宇先生创造“桑榆未晚蔚霞满天”艺术奇迹的内生动力;流光溢彩的时代光华,盛世年华的滚滚车轮,强国建设的时代洪流,全面实现现代化的宏伟事业对文化软实力的刚性需求,是催生“植根传统,守正创新,探幽索微,老而弥笃”的“旭宇现象”的外在激励。
其实,在旭宇先生所著的《老子与书画》“大器晚成”一节中,就列举了中国书画史上那些大器晚成的例子:齐白石,黄宾虹,刘海粟,傅抱石等,并对他们衰年变法所取得的成就做了鞭辟入里的分析,限于篇幅,我们不再解析,有兴趣的读者,参详原著,必有斩获。
现在想来,旭宇先生专门提到这些大器晚成的例子,又何尝不是他自己以耄耋之年转身投入画坛的心声流露?
我们这里需要注意一个细节,《老子与书画》问世之后,旭宇先生便全力投入文人山水画创作,并完美实现集诗书画之大成。这种转变的脉络,我们在这里引用旭宇先生在该书“大器晚成”一节的注解里的一段话来印证:“而松柏者,千年之木,必晚成矣。艺者,不求其速,而求其大。”
细心的读者,在这里应该看出,其实,在著述《老子与书画》时,旭宇先生已经做好了向山水画转身的思想、理论、历史和技法的全面准备。“而松柏者,千年之木,必晚成矣。”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段话当作他进军文人画坛的宣言。
在《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里,有一幅《古柏》图。强记的旭宇先生,是以嵩阳书院内传说曾被汉武帝刘彻封为“大小二将军”为物象,经意象加工而成。
还记得是在2012年夏天,在我多次坚邀下,旭宇先生到访河南,在我和朋友余世轩陪同下游历嵩阳书院。在那里,我们看到了现在出现在旭宇先生笔下的《古柏》。
画面上,这幅被封为将军的古柏,铁干虬枝,结节骨突,伤痕累累,斑迹重重。但依然根繁叶茂,傲视苍穹!
旭宇先生做此画,已在题诗小序中言明其创作主旨:“吾今书之以颂老也”。
颂老,是一个永恒的、外延宽广的主题。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是坚持节操、老而弥坚的气节操守;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追求真知、老而不辍的学习精神;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人生追求。
而在这株据传已有五千年树龄的古柏面前,我们则显得如此渺小。因此,旭宇先生便不吝笔墨,采用古体诗,洋洋洒洒七言十四句,满怀激情来赞颂这株古柏。诗意隽永,与画面交相辉映,加之以公认的居于时代高峰的书法,此画足以和旭宇先生大器晚成,以耄耋之年完成了诗书画三绝当代文人山水画家的完美蝶变的文坛奇迹相互印证。
二 作品赏析:诗书画俱佳相映成辉
让我们打开《诗与远方》共同来欣赏先生的部分作品,感受诗书画俱臻化境的作品给我们带来的艺术享受,用心灵去品味东方艺术的独特魅力和审美意趣。
1. 真挚情感的宣泄——《千里一扬音》
这幅画,藉高天飞鸿抒发思念故友,寻觅知音的高士情怀,是化自鲍照 《日落望江赠荀丞诗》中名句:“惟见独飞鸟,千里一扬音” 。
画面上,独立于皇天后土的一名高士,仰望苍穹,凝眸飞鸟,思绪飞扬。似在寄语独自飞翔的鸟儿,请它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同道者,送去深情的思念和眷恋:虽然关山阻隔,但思念之情依然如故,且因经久不见而感情愈加炽烈!
更知朋友易得,知音难觅。多麽怀念那些与高朋相聚的时刻:交流学问,切磋技艺,畅想古往今来,纵论文坛走向,以五千年文明之绵延不断博大精深辉映世界而自豪骄傲,为新时代文化气势磅礴生机盎然融容世界和光同尘而竭尽绵薄。
先生淡薄名利温文尔雅从容淡定的表象下,涌动着岩浆般的激情;他以老子、佛祖、圣人为修身楷则,达到了相当高的精神境界。虽然已在多个领域取得令人难以企及的成就,但又始终保持一份赤子之心。时移世易,初心不改,待人真挚,至情至性,“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我视先生,如高山仰止,始终执之以师礼。但先生总是称我为“贤弟”,每逢佳节,必有诗词以短信发我,有时打来电话亲切问候,浓浓情意,感人肺腑!我有时也不揣浅陋,偶有唱酬,。无他,只为回应先生如地下岩浆般喷吐的真挚情感!
《千里一扬音》整个画面,简洁萧疏,淡远恬静,半角山水画法,明显取法于两宋。一只孤鸟,独出心裁地置于画面右上角,给它远飞千里留下足够的空间,鲜明地衬托出画家思友真情之炽烈。源自于两宋的半角构图法,被先生运用得恰到好处。看到此处,谁会想到这位画家是在耄耋之年才涉足画坛?
同时,画家所营造的高古清丽疏朗淡雅的画境,不由会让人生发出宇宙万象之辽阔无垠,因而感念人生之渺小,生命之短暂,油然而生发“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感慨。
先生以耄耋之年,神游画坛,以郁郁乎文哉的笔墨语言,独步当今文人画坛。应该就是对这种向天之问的铿锵回答。
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先生的文人画是千余年文人画精神的薪火相传。先生的文人画创作实践,是呼吁,是呐喊,呼唤着当代中国画文人精神的全面回归,呼唤着有所偏离中国画文人精神的画坛回归正途。
2. 诗书画三绝更有力的佐证——《短松冈》
《短松冈》为我们上述结论给出了更有说服力的佐证。
从画面上细细品味,我们不得不折服于先生功底之深厚。他以洗练的笔墨语言,深厚的诗词功底,凭借着独步当代书坛的书法造诣,以书法为桥梁、骨干和纽带,实现了诗词的意境和画面画境的完美结合。让诗书画交相辉映,协奏出一曲中国传统文人画诗书画各擅其美且美美与共的交响曲。
其中的题画诗以恬淡的语言,用暮秋、西风、飞鸿、钓叟、孤舟等意象构成一幅意境深邃悠远恬静的山水画,诗句所营造的意境正是诗人“高天与人俱,放怀可长吟”的闲适恬淡高士之风的外溢效应,也是“百烦愁心谢,一闲去职身”那种游离于名利世俗困扰之外,神游在旷达高洁的艺术海洋的精神写照。
画面的笔墨语言,酷似倪瓒的逸笔草草,简洁疏朗。秋树几株,水天一色。正是云林子“一湖两岸”画法的活用;鸿飞万里,蓑翁垂钓,好一派秋色风景。短松下、亭子里、土岗上,一位高士,正站在亭子里欣赏着这苍茫恬静的远山近水,飞鸟钓翁,展示出无欲无求的精神境界。
不是“飞花渐欲迷人眼”的春天,不是“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夏天,也不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冬天,高士眼中,无俗世之诱惑,有浩然之正气。磊磊落落,坦坦荡荡,一如这秋色之萧疏静谧恬淡悠远。
从南朝刘宋时宗炳《画山水序》中提出“澄怀观道”的山水画宗旨,就为文人山水画明确了借山水画营造精神家园的发展方向。这种文人画传统,在王维那里又升华为“意在笔先”的明确旨归。
而在画面上实现这种文人山水画宗旨的表现手段,应该是诗书画的完美结合,相映成辉。
这种诗书画完美结合,是一种最能体现文人画之文人精神的画面语言的美学要求。但是,达到这种境界的画家却因要求过高而寥若晨星。
似乎王维的《蓝田烟雨图》达到了这种境界,实现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美学互补,得到了东坡居士的景仰:“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可见,文人画的画面语言如能达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便是至高境界。
正因为这种境界难以达到,苏轼又对这首诗是否出于王维存疑,他说:“‘蓝溪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诘之诗。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补摩诘之遗。”
其实,好事者补遗之说更为可信。因为绘画与诗歌的结合,应是一个渐进过程。王维创立文人画,主要是因为他以极高的文学修养、丰富的文化涵养和高洁的文人精神投入水墨山水画创作,开文人山水画之先河。并不能苛求他已达到诗画完美结合的艺术高度。甚至在他之后,绘画题款还大多隐在画面之中,东坡居士提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只能是一种艺术美学的一种积极主张。并没有之前的确凿证据,连王维所谓诗画共美也是苏轼的美学理想或者说是一种艺术美学主张。
在尔后的绘画史上,虽然文人画成为引领绘画方向的主流,但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仍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创文人山水画鼎盛时期的元四家,虽然都在文人画历史上做出了彪炳史册的贡献,而真正被称为诗书画三绝的,则只有吴镇一人。
这固然是因为四家各有侧重,我们并不因此而判定高下,但至少说明三绝至于画坛,确属难能可贵。
文人画作为引领中国画发展的主流,诗书画三绝者自宋元以降,虽代不乏人,但绝非信手即可拈来。时至今日,因为主客观原因,在当代称得上文人画家中间,堪称诗书画俱佳或者诗书画三绝者,除旭宇先生外,难觅比肩者。
3. 数千古风流人物——《范蠡放舟》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以诗人和思想家的独特视角去客观地评价彪炳史册的千古风流人物,是旭宇先生对待历史的一贯的、严谨的、独出心裁的治学态度。2018年1月出版的《寄给历史之书札》,是旭宇先生以信札形式,与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的对话。三十位历史人物,如果以点连线,便可以粗线条地再现中华文明史。该书出版前,我也应邀出席了2017年5月24—25日在石家庄举行的“文心墨象--石门雅集·旭宇《寄给历史的手札草稿》艺术研讨会”。
旭宇先生出席活动并介绍了创作该手札的体会,也再次阐述了“诗书载道”的艺术主张。进入绘画领域,可以说,他又找到了更高层次更全面更直观更能起到教化作用的载体——诗书画合奏传播优秀文化传统和时代精神的交响乐。
这种用诗书画互相印证,立体化展示历史人物形象,挖掘历史人物对中国思想文化艺术等方面所做出的重大贡献,抒发画家对历史人物的诗意评价和画境解读。较之用书法完成的《寄给历史之书札》,更丰满,更直观,更加唤起观赏者思维脉络的交汇。欣赏完一幅作品,欣赏者一定会受到诗书画艺术的魅力四射的冲击,感受到中国传统文人画的独特美学价值,而且会在心灵上引起与画家的共鸣,思绪徜徉在历史的长河,回顾五千年文明史中绽放异彩的各种风流人物,画家精心选取他们在历史长河中最高光的片段,再用闪耀着太阳般夺目光辉的诗歌唱响这些历史人物的颂歌。
这些题材的作品,收入集子的有《范蠡放舟》《屈原游于江泽》《陶氏豢鹤图》《东坡夜游赤壁图》《李清照南渡》等。
我们先来共同欣赏《范蠡放舟》。
这幅画,通过范蠡挂冠归隐,放舟五湖的历史典故,诠释了老子:“功成身退,乃天之道”的哲学思想。
史上的范蠡,集政治家、军事家、谋略家为一身,既能积极入世,也能潇洒出世;既懂谋略权术以保身,又能经天纬地以生民;既能在官场进退裕如,又能在商海纵横辟阖.进可以居庙堂之高,退可以处江湖之远——范蠡用他波澜壮阔又出神入化的生命历程,演绎了圣人老子身后的又一个人间奇迹。
旭宇先生尊老子为先哲,《道德经》是他终身修习的宝典和智慧源泉。《范蠡放舟》成为《诗与远方》中所刻画的最早的历史人物,除了范蠡传奇人生的启迪意义,范蠡作为道家学说的重要继承人,应该也是其被画家着力刻画的原因。
既然是《范蠡放舟》,就少不了同样青史留名的古典四大美女之一,颇具传奇色彩的红粉知己西施为伴。
画面中,湖光山色,水波浩淼,近树几株,远山层峦,大片水域,足够范蠡和西施放下羁绊,放飞思想,自由逍遥游荡在山水之间。两只自由飞翔的鸟儿,是画家神来之笔,象征着范蠡挂冠归隐,与西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共同演绎传唱千年的爱情佳话。
依然是云林子的逸笔草草,一湖两岸;仍然是比肩吴镇的诗书画三绝,交相辉映。但绝不是简单的临摹,更非“邯郸学步”。湖光山色,倒影起到了“烘托景色”的渲染作用。阳光从山后射来,近树不是无影,而是照在画面之外。层峦之下,树木琳琅,大片晕染在水中。延伸在画面外的两岸,斑斑驳驳,若明若暗,正是造化所形成的明暗关系在画面上的传神表现。很明显,画家已经跳脱倪瓒“一湖两岸”的构图程式,走向“我用我法”的大胆探索。并取得了不俗成就。
这就是旭宇艺术的特色,“师古而不泥古”。诗歌如此,书法如此,绘画亦如是。旭宇用他的创作实践,树立了在诗书画领域“守正创新”的典范。
《屈原游于江泽》,与《范蠡放舟》的意境截然不同。这是因为范蠡和屈原虽然都是名垂青史的风流人物,但前者功成名就之后,挂冠归隐,携情侣五湖放舟,快意人生。而后者目睹国破家亡之危局,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虽然耿介敢谏,奈“燕雀乌鹊,巢堂坛兮。腥骚并御,芳不得薄兮”,颠倒黑白,混乱不堪的朝廷,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国民。使这位爱国主义诗人,愤而投江,“纵身一跃万顷波”“端午千载鼓救棹”。屈子碧血丹心耿耿忠魂已化入中华文脉,成就了多少纪念屈原的民俗文化活动,“端午祭屈子”使本来是庆丰收的端阳节,却被赋予纪念屈原爱国主义精神的文化内涵。
我们把《屈原游于江泽》与《范蠡放舟》放在一起简单加以比较:
画家把诗歌当作生命的太阳,他的诗句始终折射出灵魂之光。
我们先来看《屈原游于江泽》。
从款识来看,画家在端午节这天,连续挥毫泼墨,作诗四首,以纪念屈原这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应该是画面布局的美学需求,只留两首作为画面款识。因此,从题入画中这两首诗来看,我们可以体会到诗人感念和尊崇屈子的炽烈情怀。感情真挚,铭感五内,发自肺腑,慷慨激昂。
而《范蠡放舟》的诗,却是截然相反的情调:轻松自然,余味悠长,遵从大道,顺其自然,很有老子哲学思想中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味,画家在款识中也明确提出这是范蠡尊了老子语“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诗既不同,书法也有很大区别。
《范蠡放舟》的书法,温润中和,轻松自然,营造出一片祥和的意境;而《屈原游于江泽》的书法,多次看到枯笔,频繁漏出锋芒,画家意图营造“杜鹃泣血”“五内俱焚”的氛围。
再看画面《范蠡放舟》,构图简约,画面疏朗,逸笔草草,水波浩淼,不啻于“人间仙景”;而《屈原游于江泽》中,参天大树,衬托着屈子的伟岸,层峦叠嶂,苍莽厚重,寓意山高水长万古千秋铭记屈子忠魂和感天动地的爱国主义精神。
至此,我们从诗书画不同角度,比较分析了《范蠡放舟》和《屈原游于江泽》,我们已经看出,旭宇先生已经把他所熟练掌握的诗书画三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在抒情的艺术共性上把它们各自的美学特性尽量发挥出来,完成一个共同的意境营造:前者轻松惬意自然飘逸,后者苍莽厚重浑厚华滋。
同样的,《东坡夜游赤壁图》和《李清照南渡》,我们也可以从诗书画不同角度进行比较分析,然后综合起来看旭宇先生是怎样把三种不同的艺术形式统一到文化与哲学思辨的高度,在充分发挥各自的内在美的基础上,弹奏出美的交响曲。限于篇幅,不再详解。
这些都雄辩地说明,旭宇先生是当代当之无愧的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
三、学海无涯 艺无止境
《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横空出世,这是旭宇先生捧给神圣的艺术殿堂又一光彩夺目的瑰宝。
她的问世,标志着旭宇艺术进一步走向成熟。
她的问世,是诗书画这种优秀的传统文化艺术瑰宝在时代精神的滋养下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她的问世,是旭宇先生在耄耋之年,把诗词中睿智、激情、思辨和穿越时空的对自然、社会、人类思维的文化学思考,把书法中闪耀着的文化长河和时代浪潮的交融和碰撞,把思维中迸射出的释道儒智慧之光,把中华民族中和之美的独特的审美观念等等,有机融合在画面里。要而言之,就是旭宇先生倾其所学,百川汇海,聚沙成塔,在我们这个诗书画艺术万山磅礴、群峰争秀的伟大时代,矗立起一座郁郁葱葱雄视群峰巍峨耸立的高峰。
这座高峰,之所以郁郁葱葱,是因为文化传统和时代精神融合而成旭宇艺术的鲜明底色;是因为旭宇先生以文化挑夫的历史使命感,在不断地向这座高峰上培上新土,植入新绿。
她的问世,是旭宇先生向传统文人画的历史发展交上了合格的时代答卷。他用孜孜不倦的努力追索,以文化为根脉和滋养,为达到文人画技法诗书画三绝的理想状态而孜孜不倦,而令人惊诧地在耄耋之年登上了令人仰望的艺术高峰。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摘自《老子·德经·第六十四章》)
旭宇先生诗书画三绝艺术成就的取得,绝非偶然。
那孩提时代父母亲立德立志立言的耳濡目染,那少年读书郎白天勤奋学习夜里牛圈里借煤油灯苦读熬成的近视眼,那伴随他终身的《道德经》,那激起他心弦激烈震荡诗意喷薄而出的黄河落日大漠旷野----点点滴滴,春风化雨,成就了今日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旭宇。不仅成就了他难有比肩的艺术造诣,更成就了这个时代尤为难得的一位学者:一位学养深厚、德高望重,既具有强烈的家国情怀,又兼具心性本净、自然自在、仁德宽厚高尚情操的学者。
《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画册中有一幅《长河落日圆》,这幅画可以部分地反映出旭宇先生的艺术成长过程,或者说这幅画是他心路历程的部分写照。
画面上,其近景,黄土高台间峡谷嶙峋,几丛稀稀落落的绿树;中景是浩渺无垠的黄河,河面上有两只帆船漂荡;远景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与无边无垠的大漠相连,天空中,两只雄鹰展翅翱翔。在黄河岸边看去,一轮血红的夕阳,正在徐徐降落在大漠深处、群山与黄河相衔接的地方。画家笔简意赅,逸笔草草,以绰绰山影,淼淼大河,滚滚大漠,衬托黄河落日似火的辉煌。
看到这里,我们肯定会油然想起王维那“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的千古名句。而这种感受,正是画家五十年前的亲身所感。
那时,旭宇先生在大学毕业后投笔从戎,在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屯垦戍边。《长河落日圆》寄托着他对火热青春军营生活的深刻记忆。
两首诗作为款识。第一首穿越千古,气势磅礴。写出登临黄土高台,乍一看脚下,大漠横断,峡谷嶙峋,惊心动魄。但远望去,四野旷朗,长风万里,抚今追昔,更激起壮怀激烈,由追溯黄河源头莽昆仑,联想到中华文明绵延不断光辉灿烂生生不息,从而骄傲地引吭高歌,抒发画家回报母亲河养育之恩的赤子之心。
第二首,满怀深情地回忆了奉献出青春芳华的军垦生活。五十年前,茫茫草原,滔滔大河,火热的军旅生涯,催生了旭宇先生第一部诗集《军垦新曲》,从此,诗歌就像太阳一样,荡涤着他的灵魂,启迪着他的智慧,诗性,化作他的心性;诗心,已成为他的本心。以至于,他的书法作品,章法布局上起伏跌宕,气韵贯通,整体观之,诗意盎然。
诗书画作为旭宇先生绘画作品的三种元素,他是把它们在文化学意义上统一起来,意在笔先。锤炼出意旨,和谐地安排三种元素,为营造特定的意境服务。所以,我们说旭宇先生是诗书画三绝的文人画家,固然是比较客观的评价。但是,我们更应该在欣赏其作品时,学习他怎么样十个指头弹钢琴,用三种元素的和谐统一,去为营造意境、表达思想、抒发感情、传播文化服务。这才是我们欣赏旭宇文人画作品的最该凝眸处。
《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所收画作,每幅都是诗书画完美结合和谐统一的文化瑰宝。是欣赏当代诗书画各自独特的形式之美和美美与共的一部宝典。所有诗歌、书法、绘画、美学、哲学、文化学诸领域的耕耘者,都能够从中汲取营养。若能深入研究,就会体会到旭宇先生从诗书载道上升到诗书画协同载道的全面升华,体会到一位文化学者继承传统守正创新不懈进取的使命意识和责任担当。
大家可能注意到,画集以“旭宇文人山水画”名之,而笔者一直以“旭宇文人画”述之。只因以我之见,按照旭宇先生不断求新的治学态度,以他扎实的三绝功底和厚重的文化底蕴,先生必定会至少在文人花鸟画领域进一步撷英采珠。所以我料定,旭宇先生必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在文人画的阆苑里再绽奇葩,在艺术文化学海洋里再注清流。
我们期待着!
《走近旭宇》作者张三铁与旭宇先生在黄河岸边
张三铁 国学家 艺术评论家 《走近旭宇》作者